极其关键和核心的作用,堪称整部作品的结构枢纽和命运蓝图。其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:
1.提纲挈领,预设全书命运与结局(预言性结构):
核心功能: 这一回通过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,在警幻仙姑的指引下,提前揭示了书中主要人物(尤其是金陵十二钗正册、副册、又副册中的女子)的命运轨迹和最终结局。
具体体现: 判词(图画配诗)和《红楼梦十二支曲》以象征、隐喻、谶语的形式,概括了书中主要人物的性格、经历和悲剧性归宿。如林黛玉的“玉带林中挂”、薛宝钗的“金簪雪里埋”、元春的“虎兕相逢大梦归”、探春的“清明涕送江边望”、王熙凤的“一从二令三人木”等,都为后续情节埋下了伏笔。
结构意义: 这为整部小说构建了一个宏大的、宿命般的叙事框架。读者在后续阅读中,会不断回想起这些预言,带着“知其不可为而为之”或“知其必然如此”的悲悯视角,看着人物一步步走向预定的悲剧结局,极大地增强了小说的悲剧深度和宿命感。
2.点明主旨,奠定全书的悲剧基调(主题性结构):
“意淫”与“情”的宣言: 警幻仙姑称宝玉为“天下古今第一淫人”,并阐释了“意淫”的含义(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,体贴、关爱、尊重女性)。这实际上是作者借仙姑之口,点明了贾宝玉这一核心人物的精神特质和全书歌颂“情”(特别是对女性的尊重与悲悯)的核心主题。
“千红一窟(哭)”、“万艳同杯(悲)”的象征: 宝玉在太虚幻境饮的茶和酒,其名称直接点明了“千红一哭”、“万艳同悲”的宏大悲剧主题,预示了书中所有美好女性终将毁灭的共同命运。
结构意义: 第五回通过梦境这一超现实的形式,直接、集中地揭示了全书“悲金悼玉”、“万艳同悲”的核心主旨和浓重的悲剧氛围,为整部作品定下了情感基调。
3.构建神话框架,提供叙事视角(神话/象征性结构):
太虚幻境的神话体系: 第五回引入了“太虚幻境”、“警幻仙姑”、“痴梦仙姑”、“钟情大士”等神话人物和空间,构建了一个独立于现实贾府之外的神话象征体系。
“造历幻缘”的宿命: 宝玉被带至此处,暗示其“造历幻缘”的经历(即经历人世间的情爱纠葛)是命中注定,是神瑛侍者下凡历劫的一部分。
结构意义: 这个神话框架为小说提供了一个超越现实、俯瞰众生的叙事视角。它将人间的悲欢离合置于一个更大的、带有宿命色彩的神话背景中,使得贾府的盛衰、人物的命运不仅是个人的、家族的,也具有了某种宇宙性的象征意义。它也是作者表达对命运、人生哲思的重要载体。
4.引领情节转折,推动人物心理发展(情节性结构):
宝玉的启蒙与转折: 这次梦境是贾宝玉人生的重要转折点。他首次接触到了“情”的启蒙(与可卿的云雨),也首次朦胧地感知到众多姐妹的悲剧命运(尽管当时未能完全理解)。这对他日后叛逆性格的形成、对女儿们的痴情态度以及对人生虚无的感悟都有着深远影响。
“钗黛合一”的预示: 警幻之妹“兼美”(字可卿,兼具宝钗之鲜艳妩媚与黛玉之风流袅娜)的出现,是“钗黛合一”理想的重要象征,暗示了宝玉内心深处对两种美的终极向往,也预示了他在现实情感中的矛盾与挣扎。
结构意义: 第五回虽在早期,却深刻地影响了主角的心理发展和后续情节的走向,是情节链条上的重要一环。
5.人物群像的总纲与索引(目录性结构):
金陵十二钗名册: 宝玉翻阅的册子,是书中核心女性角色的总目录和索引。正册、副册、又副册的划分,明确了人物在书中的地位和等级秩序。
结构意义: 它为读者提供了一个清晰的人物关系图谱和阅读指引,帮助读者在后续纷繁复杂的情节中,把握住核心人物的命运线索。
第五回在《红楼梦》结构上的核心作用在于:
它是全书的总纲和预言书: 预设了人物命运和故事结局。
它是主题的宣言书: 点明了“情”与“悲”的核心主旨。
它是神话框架的奠基石: 构建了超越现实的叙事视角和宿命背景。
它是情节的转折点: 推动了主角的心理发展和情感启蒙。
它是人物的索引图: 梳理了核心人物的谱系和命运线索。
正因为第五回承载了如此重要的结构功能,它成为理解《红楼梦》整体构思、主题意蕴和悲剧美学的关键钥匙。没有第五回,《红楼梦》的宏大叙事和深刻寓意将失去其重要的支撑点和预叙张力。